城外

地方官員完全沒有預料到難民會突如其來的來了這麽多，一時間，竟是半點頭緒也沒有。

疫病四起，就連空氣中仿佛都有一種燒灼的感覺。

午後施粥之後，沈清如就一個人坐在藥鍋旁，身邊不斷有人擡著死人路過，可沈清如卻仿佛沒有看到一般。

美眸靜靜的凝視著不斷沸騰的湯藥，思緒萬千。

事情到現在這個程度，無數人的死亡，這一切的一切，都是沈清如無法預料的。

現在，她想的不是睿王府的利益關系，而是怎麽將這些患疫的人最大傷亡減少到最低，這些天，她實在是看了太多的生死離別。

蔣淩睿遠遠看到那抹纖細的身影，俊逸的眉頭幾不可見的皺起。

他走上前，沈聲道：“你帶來的草藥很有效，已經有不少人病狀痊愈。”

“你不用安慰我了。”

將頭深深埋在雙腿之間，沈清如扯了扯嘴角：“那些草藥只是最基本的清熱解毒，根本無法醫治瘟疫，現在每天都有大批的人死去，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。”

眼睜睜的看著那一條條鮮活的生命離開這個世界，那種感覺沈清如真的難以言喻，甚至，詞窮的不知該如何用語言去描述自己的心情。

蔣淩睿也不願意看到沈清如這樣傷春悲秋，他眼色微沈，剛要說話，趙景就從另一邊匆匆趕來。

見趙景臉色不對，蔣淩睿沈聲問道：“出什麽事了？”

“是。”

趙景用眼神示意另一邊正向這邊走來的官兵：“不知有人說了什麽，父皇突然派兵，把我們帶去皇宮，想必，定然不是什麽好事。”

聞言，蔣淩睿眸色幽深，沈清如也顧不得憂傷。

她站起身，淡淡一笑：“二皇子不必擔憂，這件事我和王爺早已經想到，定然不會讓你吃虧？”

“嗯？”

趙景疑惑的看著蔣淩睿和沈清如， 完全不懂沈清如話音裏的弦外之音。

目前的情況很明顯的就是，是有人為了達到自私的目的，所以才在皇帝耳旁吹風。

趙景沒想到自己的父皇會這樣相信別人所說的，一時間竟有些氣憤。可是當他看到沈清如那一臉的自信表情時，倒是若有所思起來。

這個沈清如這樣淡定，難道說，她早已經有辦法了？又或者是，早就想到會有今日這樣的大難題？

那這個女人未免也太可怕了吧！

被趙景盯著，沈清如低垂的眼底快速閃過一抹異樣，轉瞬即逝。

就這樣，三個人很快被帶到皇宮。滿殿的大臣，審視意味十足。

大皇子趙弘站在皇帝身邊，看向三人的目光滿滿的都是陰鷲得意。

趙明珠聽宮女說道這個事，立刻趕了過來，趙承見到，冷聲道：“攔住公主。”

被一群侍衛攔住，趙明珠急的眼淚都快出來了：“父皇，睿王爺是不可能有造反之心的，你不能這樣不分青紅皂白。”

“放肆！”

重重一拍桌子，趙承臉色陰沈的仿若滴墨：“明珠，不要仗著朕對你的疼愛，竟做些讓朕難堪的事，否則，朕立即將你嫁到蠻夷之邦去！”

“父皇，我……”

趙明珠緊咬著下唇，頓時不敢說話了。

沈雲長站在眾多官員其中，擔心的不得了。

他擔心的倒不是蔣淩睿怎樣，也不是沈清如這個庶女怎樣，而是擔心，皇上會不會因此而降罪給相府。

額頭滲出密密麻麻的冷汗，沈雲長緊張的心臟都快要蹦出來了。

因為沈清如，要是因此而連累整個相府，那該如何是好？

大殿內空氣寂靜的詭異，仿若銀針掉地的聲音都能聽到，所有人都緘口莫聲，就連呼吸都放輕到極致，生怕多說一個字，會引火燒身。

蔣淩睿墨眸微瞇，薄唇輕啟：“不知皇上叫本王和二皇子三人前來，是何用意？”

“這句話恐怕要朕問問睿王爺才是吧！”

趙承臉色陰沈，沈聲道：“沒有朕的命令，你竟然就開倉放糧，你這般，簡直不將朕放在眼中。”

“臣只是憂心百姓，僅此而已。”

蔣淩睿背脊筆直，態度不卑不亢，即使是面對蘭國這位萬萬人之上的當今皇帝。

蔣淩睿的樣子落在趙承眼中，那就是赤裸裸的瞧不起，頓時他大怒，冷聲力斥：“大膽睿王，你眼裏到底有沒有朕這個皇帝，不知悔改，簡直罪大惡極。”

“臣……”

“皇上，罪大惡極這個詞用的恐不妥。”

打斷蔣淩睿即將開口的話，沈清如撫了撫身，笑意優雅。

“你？”

瞇了瞇精深晦暗的眼，趙承冷聲道：“睿王爺不請示朕，私自開倉放糧，這樣過不將朕這個皇帝放在眼中的行為，難道不是罪大惡極？”

“父皇說的是。”

久未說話的趙弘冷笑一聲接著道：“父皇每日為國家大事憂愁煩心，可二皇弟和睿王爺卻做出這等不忠不孝，不仁不義的事情來，這般，簡直讓父皇難做人，外面的百姓會怎麽想父皇，到時候恐怕只會認為父皇是個冷血不顧百姓生死的人，二皇弟和睿王爺，可真是其心可居啊！”

短短三兩句話，就將趙景和蔣淩睿推進萬劫不覆的深淵裏。

果不其然，趙承當場大怒：“你們有何話可說？”

“皇上希望臣說什麽。”

蔣淩睿面無表情，趙承並不傻，不然也不會坐在蘭國皇帝的寶座這麽久。

恐怕趙承心裏是什麽都明白，只是因為太想出掉自己這根眼中釘肉中刺，所以才會對趙弘的說辭將計就計吧！

趙承冷笑：“既然睿王爺對這件事已經供認不諱，那朕就……”

“皇上且慢。”

沈清如上前一步，唇角輕勾：“ 皇上有一句話說的很對，我們是不將您放在眼裏，因為我們是將您放在心上，其心可居這詞，可不適用，應該說父慈子孝才對吧！”

整個大殿氣氛緊張，可沈清如依舊一副淺笑言兮的樣子，這倒是讓所有人都意外了下。

趙景側目瞥了眼蔣淩睿，見後者並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， 也並沒有打算上前幫沈清如解圍的意思，趙景更是百思不得其解。

這個睿王爺到底怎麽了，竟然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王妃說出這種話？甚至連阻止都不阻止？

還有沈清如，她到底哪來的這麽一股自信，竟然這般無禮？

難道沈清如不知道，皇宮裏殺人是從來不需要什麽理由的嗎？就憑她敢和父皇頂嘴，就足以讓人用這個話柄，將沈清如處死？

趙景哪裏知道，沈清如不是不害怕，而是在賭註。

緊了緊滿是冷汗的手心，沈清如唇角輕勾，一字字緩緩道：“ 怎麽，皇上覺得清如用詞不妥？”

趙承瞇了瞇眼，暗想，這個女人倒是淡定，但是對蔣淩睿，他也一直不想留下。

就借著這個‘光明正大’的‘理由’，讓蔣淩睿死的無聲無息。

一想到這兒，趙承臉色更冷：“睿王妃，朕不想聽你的胡言亂語，來……”

“皇上都沒聽，怎麽就知道胡言亂語呢！”

沈清如淡然一笑，接著道：“況且， 清如開口並不是要替睿王爺求情，而是，要幫二皇子殿下表一表愛父心意。”

“什麽？”

趙承不明所以，趙弘詫異萬分，趙景則是若有所思。

大殿內，上百雙眼睛，全都齊刷刷的盯著沈清如，暗想，沈清如這般不知所謂，這一次死定了。

沈清如徑直無視掉那些目光，淡淡開口：“因為地方官員隱瞞上報這樣的大事，導致難民千裏迢迢的來到京城，這些難民走了數月方才走到這裏，為的，就是為他們無辜死去的親人套一個公道，而地方官員的漠視，讓這些百姓將這一切的不公平，算在了皇上的頭上。”

“什麽？”趙承眉頭緊皺，臉色一沈：“你胡說什麽，朕也是才知道這件事沒多久。”

“是啊！清如也為皇上您抱不平呢！”

秀眉緊皺，沈清如一臉無辜：“可是百姓不知道啊，他們只一心以為皇上您拋棄了他們，不要了他們，讓他們流離失所，又痛失親人。”

聞言，趙承沒有說話，而是在默默的等著沈清如的下一句話。

沈清如滿目無奈：“二皇子殿下知道這件事以後，就求我家王爺幫忙籌集善款，買糧食賑濟這些災民，二皇子事事親為，為的就是幫皇上您挽回失去的名聲，睿王爺對二皇子的孝心無可奈何，所以，只能冒著被皇上您降罪的危險幫忙。”

沈清如這一番話音剛落，大殿之上立刻響起了唏噓的議論聲。

“沒想到二皇子是這般孝順之人，當真是一片苦心啊！”

“睿王爺也是為了成全二皇子的一片孝心，實在不應該有罪。”

一個個大臣捋著胡須，嘖嘖稱讚：“二皇子這般，才是真正為王為君的好材料啊！我們蘭國，有這樣的皇子，當真是百姓之福。”

沈清如一番話讓大殿上的形式發生大轉變，所有人都在誇讚二皇子的善心，蔣淩睿的好心等等。

眼看著事情脫離了自己的設計，趙弘大步上前，厲聲道：“睿王妃，你休要胡說八道，本殿下看你，根本就是在找借口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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